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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亂世浮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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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)亂世浮生

呂隆治好了小狐眉嫵的傷,心裏高興至極,坐在椅子上看著眉嫵吃食,腦子裏不由遐想起自己娶了張儀歌後的情形。

他不是沒有見過美麗的女子,但是,張儀歌是不同於一般的胭脂紅粉的。她好似荷花一般,盈盈的綻於水中央的碧葉之上,也綻放在了他的心上。

是的,他見到她的一瞬間,心上仿佛便有紅蓮盛開。

有鳳來儀,歌舞升平。多吉祥的字眼啊。

呂隆胡思亂想著,心中希望這一日快些過去。這一日過去了,明日便是約好的五日之期,他便可以帶著眉嫵光明正大的去看張儀歌了。

他看著溫順的眉嫵,不由自主的微笑道:“小狐貍啊小狐貍,你說,你家張三小姐會不會喜歡我?”

眉嫵看著他,直直的看著,忽地閉上了雙眸。

呂隆撇撇嘴,“你這家夥,這是什麽意思?”

溫和的夏日。正是荷花盛放的時節。

翌日,呂隆帶著即將痊愈的眉嫵去了張府。

張憬孺見了他,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,道:“隆公子怎麽有時間來我這裏了?”

“我來找三小姐。”呂隆見了他,完全沒有應有的禮數,只是笑道,“這狐貍受傷了,三小姐求我救它,我便應了。”

“哦……”張憬孺微笑,道,“只是礙於禮數……三小姐還未出閣,見男客恐怕不太方便……”

呂隆有些不悅,冷冷笑道:“我可是王室的子弟。你若是得罪了我,我便讓你做不了將軍。”

張憬孺眸色一沈,沈默片刻,仍是溫聲道:“好。那便請隆公子進去吧。”

呂隆得意笑笑,沖著張憬孺冷哼了一聲,傲氣十足的走了進去。

在他身後,張憬孺目光陰鷙。他打定主意,一定不能讓這趾高氣昂的家夥再接近張儀歌。

他算什麽?不過是個比較受天王寵愛的王室子弟罷了,又不是天王的子嗣,縱使聲名顯赫,也一輩子都不可能登上王位,哪裏比得上未來的太子呂紹?

呂隆雖也聰明,可是在心計這上面絕對是輸給別人的。他只知道用殺戮來解決事情,卻不知道人心更加難測。

他大搖大擺的來了張儀歌的花園子裏,大聲道:“張三!張三!你在哪兒?我來了!”

張儀歌微驚,從屋子裏走了出來,芙蓉面上現出幾分驚喜的神色,“你來了?我的眉嫵呢?怎麽樣了?”

“眉嫵早已好了。”呂隆把眉嫵放了出來,微笑著凝視著張儀歌,道,“你快看看。”

張儀歌興奮的抱起眉嫵,果然見她的傷勢已基本愈合,還有些不敢置信,“真是沒有想到,竟好的這樣快。”

呂隆雖也有些奇怪它怎麽好的這樣快,可他這個人,向來是常常有問題,卻不深究的。他不願意將事情想得很深,如果這事情非要解決不可的話,那幹脆用刀來解決。

他看著張儀歌神采飛揚的美麗面容,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沖動,裝作漫不經心道:“嘿,你平時都喜歡做些什麽?”

張儀歌楞楞,道:“還有什麽?不過是讀讀書,做做女紅而已。”

“嗨,好生無聊!”呂隆不屑道,“你想不想與我一同去打獵?”

張儀歌搖頭,“我不喜看殘害生靈的事。”

呂隆連忙道:“那攀山呢?你喜不喜歡?我知道姑臧邊兒上有個三涼山,不是很高,但景色卻是極好的。”

張儀歌有些心動,也有些猶疑,“這……家裏的管教很嚴的,不許我隨意出門。上一次我能去看你們男子打獵,也是因我弟弟的緣故。”

呂隆得意道:“這你不用擔心。我可以用用我王室的特權,去嚇嚇你父親。”

張儀歌皺眉道:“這就不用了吧。我父親不喜歡這樣的。”

呂隆有些心急,“你左右為難什麽?就想一輩子待在這四方的院子裏,守著這無形的禁錮?女子又如何?女子也可以和男子一樣出門做事!”

“噓。”張儀歌擔憂道,“你小聲點。”

她雖為難,心裏卻是願意的。她從沒登過山。

最終,在呂隆的施壓下,張憬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也算是默許了張儀歌這次出門的事。但他也告訴她,她是即將出嫁的人,這一次,是最後一次,以後,再不許接近呂隆這頑劣之徒。

張儀歌同意了。

於是這三涼山之旅,總帶著那麽幾分難過的意味。

而就在他們歷盡辛苦,登上了山頂之後。

對張憬孺的態度一無所知的呂隆忐忑的向著張儀歌道,“嘿,你嫁我做王妃吧,怎麽樣?”

張儀歌楞住,呆呆的看著他。

她知道,呂隆雖然飛揚跋扈,常常做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,可是心腸是絕對說不上壞的。而他,也是除了兄弟之外,第一個如此親近的男子。並且,他是如此特別。

張儀歌俯視著山下的美景,看著流轉於指上的柔和陽光,忽地覺得十四歲這一年的夏,與往昔大有不同。

是哪裏不同了呢?

她隱隱知道答案。可是,她又不許自己知道答案。她是如此矛盾,心之所向是掙脫,身之所向卻是屈服。

“不。”張儀歌微笑著道,“我就要嫁人了,就在今年冬日。”

呂隆一聽,只覺得心灰意冷。然而,他旋又想起自己王室的身份,便又問道:“你嫁誰?”

張儀歌覺得心上有小小的痛楚,只因她看見了他眸中熾熱的希望。

她是父親聽話的女兒,她從不會辜負人的期望。

“天王嫡長子,未來的太子。”她盡量將這一句話說的很輕。

呂隆這次,真的是心灰意冷了。

他第一次如此怨恨自己的身世。為什麽不是天王的子嗣,而只是他的侄子呢?

他默然不語,眸中的火焰越燒越熾。

那是他的恨意。

他回了府邸,對著自己的親弟弟呂超發誓,“我終有一日,會娶得張儀歌。”

呂超毫無精神的打了一個哈欠,“癡人說夢罷。你若是能娶得張儀歌,我便能娶了楊榕觀了。”

楊榕觀已經嫁了人,而那人則是天王的庶長子呂纂。

“我呂隆既然說了,便定會做到。”呂隆恨聲道。

呂超看著他,“哥哥誒,張儀歌是有多有名啊,你竟不知嗎?人都說她賢淑仁厚,頗有禮節,是賢女,而且她又有一副如花美貌,足以與那焦夫人媲美。想要上張家提親的人,能從姑臧排到西平,又哪裏輪的上哥哥你?”

“我除卻了不是皇子,又有哪一點不好?”他一向自負。

“是啊。”呂超心不在焉的答,“你好,你好的很。呂隆你除了缺心眼兒,哪兒都好。”

呂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。

他對於張儀歌,原本只是喜歡,而如今,因為摻雜了更為覆雜的感情,這喜歡反而變得濃烈了,甚至成了一種執念。他無時無刻不記著,張儀歌本該是他的,而別的人,憑借著太子的身份,搶走了她。終歸有那麽一日,他會以九五之尊的身份,奪回她。

冬日到了。

姑臧平素便很冷,及至冬日更是寒得凜冽。

呂隆站在人群裏,看著嫁作太子妃的張儀歌嫁衣單薄,微微顫抖的可憐模樣,眼淚竟掉了下來。

呂隆的剛強是出名的。他從生下來到如今,只有初生時哭過,其他時候再沒掉過眼淚,而此時,他竟哭了。

他看著那刺眼的火紅色,心想,如果是他娶了張儀歌,一定好好的護著她,絕不讓她在成親的時候因為寒冷而瑟瑟發抖。

張儀歌嫁的人,叫做呂紹。

呂紹不是個有才能的人,但他是嫡長子。他無才無能,但他性格溫順,待人和善,所以,沒有廢除他的理由。

張儀歌看著呂紹,心裏有淡淡的失意。

她性格柔和,知書達理,可是鮮為人知的是,她最討厭沒有才能而又性格平庸的人。所以,她才會對呂隆有好感。

呂隆武術超群,性格如驕陽一般,正合她的心意。

而呂紹……

張儀歌也是最最會掩飾自己情緒的。她低眉,別人只當她是羞澀。

滿眼都是紅色。呂隆心痛的想,他最討厭紅色了。還是黃色好。因為天王穿的龍袍就是黃色的。

日子就這樣看似平靜的過去,其下波濤暗湧。

張儀歌與呂紹相敬如賓。呂紹對她很滿意。而呂隆,則正在努力著,努力實現自己的誓言。

張儀歌看著花開花落,忽地想,其實,嫁了呂紹卻也不錯。一生就這樣過去,沒有大悲大喜,平靜無波,難道不好嗎?

她犯了個錯誤——值此亂世,誰的人生能平靜無波?

註定了,要大悲,而無喜。

晉安帝隆安三年。呂光死,呂紹即位。張儀歌為天王後。

呂紹的無能在這時徹底暴露了出來。他以為,自己做了皇帝,全天下的人都認他這個皇帝。他做天王,做的極為安心。

張儀歌卻有不好的預感。她知道,眼下,有無數人馬,正虎視眈眈的,盯著呂紹的這個寶座。

這是亂世啊。

張儀歌的憂心不過五日,呂紹的安心亦不過五日。五日之後,呂紹被呂纂所殺。

政局動蕩。

張儀歌眼見丈夫死去,悲憤難忍,卻無可奈何。父親給她傳信,不要忤逆呂纂。她素來聽父親的話。

倒真應了她說的那話,尊貴,便是好事嗎?

她幾乎心灰意冷,想要逃離這王宮,於是請求削發為尼。

呂纂不準,斥道:“你貴為王後,若是出家了,豈不成了笑話?”

笑話?

她冷笑。殺弟篡位,就不算笑話嗎?

是啊。不算的。這樣的事,屢見不鮮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晉書載呂隆“美姿貌,善騎射”,從他的一些言行也能看出他建功立業的心思非常強;奈何這個人太喜歡訴諸武力,屠殺過多,不惜人命,以至於不得人心。不但後涼亡於他手,且呂隆也在歷史上留了惡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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